封建迷信害死人 死缓有期罚分明
海南新概念律师事务所 李大兴
案情
起诉书指控：2012年6月8日上午，被告人胡A雇请同村的“法师”高A为其母亲陈**“治病”。当日中午，陈**三个儿子胡A、胡B、胡C请“法师”高A、高B、周**和高C在家吃饭。当日15时许，高A、高B、周**开始为陈**“念咒施法”，先要求陈**饮下了大量白酒，在陈**无法继续饮酒的情况下，高A要求胡A、胡C、胡B等人将陈**按坐在凳子上，强行给其灌酒，陈**被灌酒后出现昏迷休克，高A、高B、周**等人继续对陈**“施法”，叫其“将鬼吐出来”。陈**没有反应，高A、高B、周**、胡C等人便用手掌、拳头、拖鞋击打陈**面部，高B还用木棍击打陈**胸腹部数棍。高A等人采取上述手段持续对陈**“施法”，当日18时许，见陈**仍没有反应后，被告人高A称陈**“被鬼附身”，遂跟在场的人提议将被害人陈**接到村里的墓地里掩埋，以免祸害家人及村里人，被告人高B、周**、胡A、胡C、胡B、高C、高某侠听后表示同意。随即被告人高A、周**、胡A、胡C、胡B、高C、高某侠等人将被害人陈**拉到村里的墓地，到了墓地后，被告人高A提议将陈**用火焚烧后再掩埋，周**、胡A、胡B、胡C、高C、高某侠表示同意。遂被告人周A、周**、胡A、胡B、胡C、高C、高某侠将被害人陈**放置到现场挖的墓坑中，在被害人陈**身体上面堆放木柴，并浇上汽油、柴油放火焚烧，之后将被害人的尸体掩埋。经法医学鉴定：被害人陈**系生前被火焚烧导致休克合并窒息死亡。
特别说明
1、该案的被告人均是黎族，封建迷信在广大黎族同胞中广有市场，对其危害认识不深。
2、该案的被告人都是乡里乡亲，大多还是至亲的亲属关系，其中就包括被害人的三个儿子，一个女婿，一个外孙子。
3、被告人都读书不多，文化不高，学历很低，要么小学毕业，要么初中就辍学，对事物的认识能力极为有限。
4、所有被告人都家境贫寒，缺乏经济能力，没有聘请律师，只得由法院依法通知省法律援助中心指定法律援助的律师。
办案体会
本案虽是法律援助的案件，但律师们都尽心尽责，充分体现了律师的执业操守和社会责任。律师们及时提供了家属的谅解书，这才让首犯保住了性命。律师们依据事实和法律，为其他的被告人作罪轻辩护（两个法律工作者作无罪辩护，未被采纳），分别获得了有期徒刑十一年、十年、八年、六年、四年和缓刑的轻判。作为第三被告周**的辩护人，判决被列在第四位，只轻判十年。虽然辩护取得了良好的效果，但我并不感到轻松，心中反而好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。可以说，该案是本律师执业以来，感到尤为痛心的。一是痛心于被害人死得太过悲惨；二是痛心于加害人竟都是被害人的至亲，且是以爱和孝的名义进行的。改革开放三十多年了，封建迷信在一些地区还如此盛行，这不得不让我们深思。迷信往往和愚昧结伴而行，而这一切的根本原因还在于经济的落后。只有经济搞上去了，教育得到普及，文化得到传播，人们的素质全面提高了，此类悲剧才不会重演。改造和发展贫穷落后的农村地区，特别是少数民族地区，任重而道远。
附：1、辩护词；
2、判决书。
辩 护 词
审判长、审判员：
我是海南新概念律师事务所的律师，受海南省法律援助中心的指派，并征得被告人本人的同意，担任周**的辩护人。接受指派后，我查阅了案卷，会见了被告人，刚才又参加了庭审调查，对本案有了清楚的了解。下面，我根据事实和法律，发表如下辩护意见：
一、周**在共同犯罪中所起的作用相对较轻
本案涉嫌故意杀人，被告人以驱鬼治病为名，非法地剥夺了被害
人陈**的生命。在这起犯罪行为中，起主要和决定作用的是高A。高A是“法师”，是“师傅”，从接受徒弟胡A的雇请，到灌酒、击打被害人、决定埋葬并焚烧被害人都是高A说了算。对这一点，高A本人多次供认不讳，其他同案被告人和证人也都有着类似的供述和陈述。除高A外，另一个起主要作用的就是高B。主要表现在周**说被害人身上已经没有妖气后，高B仍坚持认为还有，这样使得对被害人的加害得以继续进行，进而产生了死亡的严重后果。高B为了逼出被害人身上所谓的妖气，甚至还动用木棍进行击打，手段更为残忍。除了高A和高B兄弟俩外，死者的三个儿子特别是胡A更难辞其咎，他们一是愚昧无知，笃信封建迷信，主动雇请“法师”驱鬼治病；二是听信高A的蛊惑，为了他们自己的性命，同意拿母亲的生命作交换，致母亲于死地。如果没有他们的同意和亲自参与，高A等人也不会要了他们母亲的性命。相对于上述人等，周**所起的作用相对较轻。特别值得提及的是两个细节：一个是周**在被害人被灌酒后高A要求查看的时候，说被害人身上已经没有妖气了。如果高A等听信周**的说法，就此罢手，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。另一个细节是周**在被害人昏迷后，把了被害人的脉，说人还活着。如果高A等人此时罢手，送被害人就医，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。
从以上事实可以看出：周**在整个犯罪行为中，相对于高A、高B、胡A、胡C、胡B等人来讲，所起的作用相对较轻，主观恶性较小。
二、周**主动交待自己的全部犯罪事实且系初犯并有悔改表现
本案发生后，周**向公安机关如实交待了自己的犯罪事实，前
后几次供述一致，在今天的庭审中也没有翻供。从这些供述来看，周**对自己的行为深表悔意。在公安机关第一次讯问时，周**就说“我意识到我真的错了”（P141）。在第二次讯问时，周**又说：“后悔，这件事好像做梦一样，我感觉到我错了”（P144）。在第三次的讯问中，周**真诚地说“我现在知道我做错了，非常后悔”（P148）。在今天的庭审中，周**也表达了同样的悔意，认识到了自己所犯下的罪行，并表示认罪服罚。
周**是一年仅二十多岁的年轻人，平时表现尚好，凭劳动打工
赚钱，没有前科劣迹，属于初犯、偶犯，因一时糊涂，才一失足成千古恨。
三、周**更是封建迷信的受害者
本案的发生，是一场极大的悲剧。这场悲剧的根源，是封建迷信。
从本案可以看出，不管是受害人、致害人，还是旁观的群众，都受封建迷信的毒害甚深。人们有了病不是想着去医院治疗，而是去请所谓的法师。祖祖辈辈这样形成的封建传统，即害了受害人，也害了致害人，更害了整个社会。周**从被高A收为徒弟，到协助高A为人治病，都以为是在斩妖除魔，行善事。周**的主观恶性并不深，只是受了封建迷信的毒害，其实际上也是一个封建迷信的受害者。
总之，周**由于愚昧无知，中了封建迷信的毒，并受他人蛊惑，干起了法师的勾当，造成了他人死亡的严重后果。但在整个犯罪过程中，周**只是听命于人，相对于其他几个同案犯，起的作用相对较小，且能自动认罪，如实供述自己的犯罪行为，系初犯，属一时糊涂，主观恶性并不深，请求法院量刑时给其一条生路，从轻判处。
辩护人：李大兴
二0一三年四月十日